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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n't show me an ugly thing.

“主人大人!有新的刀剑男士显现了!”狐之助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廊下回荡,却不见有人应声。"主人大人?"狐之助在本丸里奔跑着找寻着,却半晌未得到回应。

"怎么了,狐之助?"当它跑到北厢,蜂须贺虎彻才穿着内番的衣裳慢悠悠的绑着头绳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主人似乎不喜欢这样吵闹呢。" "对不起,蜂须贺大人,有新的刀剑男士显现了。"狐之助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蹲坐下来,用前爪挠了一下自己的小脑袋。"这样啊,那我们一起去找主人大人吧。"说着,他俯下身将狐之助四肢朝外的抱了起来,向屋内走去。

书房,没人。厨房,没人。庭院里,没人。这个本丸现在还是空荡荡的,四处都是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响。

令人昏昏欲睡的午后,橙黄色的阳光透过新糊的障子纸投进室内,斜斜的打在木桶里,像是在水面平铺上了一层金箔,桶边一张小几上的鱼缸里,一尾鲜红的金鱼像是浑然不觉一般,舒展着半透明的薄纱样的尾巴在玻璃制的鱼缸里游动着,空气中细微的灰尘浮动着,也被染成了金色的。

"主人大人?"隔着两重紧闭的襖门,她还是听到了蜂须贺唤她的声音,她偷偷的在心里轻叹了一声,一张眉目清秀略带稚气的脸庞,从平静的没有一丝波纹的水面缓慢的探出来。

“就来。”她应了一声,从水里猛的站起身来,金箔似的光晕被摇晃的水波打碎,向四周散开来,给背对着光源站在起来的人白的几乎通透的身体和紧贴着她身体的湿发镀上一层模糊而柔和的光晕。声响似乎惊动了鱼缸里的那一尾金鱼,它有些慌乱的游动了两下又恢复了平日的悠闲散懒。

"能像你一样就好了。"从水里跨出来,手指上的皮肤被泡的皱起泛白,取过毛巾擦拭着自己的头发和身体,审神者喃喃自语道,眼神落在安放在小几上的鱼缸里。

悠悠的将头发擦干梳顺,她裹着毛巾,回到房间里给自己换上一件红色的浴衣,抱着那只鱼缸从浴室回到房间里,将它稳稳的放到自己的书桌上,这才拉开襖门,微微欠了欠身"久等了。有什么事吗?" “新刀似乎完成了呢。”蜂须贺略略低头向她报告。

“啊,这样啊,谢谢了。”她语气淡淡的,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抱过狐之助自己独身向锻刀房走去。待她走远了些,蜂须贺才轻声叹了口气,这一次的主人似乎是个有些奇怪的人呢,他这么想着踱步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审神者抱着狐之助很快进了锻刀房,安安静静地望着躺在刀架上那把新的刀发起了呆。

她刚刚入职不久,形容尚小,尽管决定了要好好做,对未来却仍是有些迷茫的,尤其万事开头难,本丸初建立起来,自是落了一身琐事等着她解决,倒不是没有人能倾诉,本丸伊始就在她身侧辅佐的蜂须贺自是个可靠的刀剑男士,只是始终让她觉得有些隔阂,或是因为他虎彻真品那样值得夸赞的身份,或是因为他始终带着几分恭敬连带来了隔阂,她始终和他的关系都是亲近不到哪里去。

"主人大人?"狐之助唤了她一声用小爪子扒拉了一下她的手 "啊,抱歉,走神了。"她回过神来,颇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将狐之助放到地上,从衣襟里抽出一张小人模样布满古怪红色符咒的纸张"希望这次是强大的战力呢。"她双手合十把纸张合在手心里小声念了一句,然后充满期许的贴在了刀上。

攸的一阵樱吹雪,紧随其后听得一声"我是和泉守兼定,帅气又强大,最近还很流行的刀!"声音洪亮的让习惯了这间本丸冷清的她吓了一跳,楞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刚刚被召唤出来的刀剑男士环顾了一下四周看到了眼前的人,顿时皱起来眉"你不是岁先生?!送我回去!""做不到。"她回过神来,认真的打量起这位的新的刀剑男士。

"我是不会承认岁先生以外的主人的。"他眉头皱的更紧了,搭在刀上的手似乎时刻准备拔刀,仿佛以便讲不通便动武的样子。

"主人大人!"狐之助跳到她身前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冲着对方龇牙咧嘴。望着相对峙的一刃一狐,她忍不住无奈的笑起来。

"总之,先住下来吧"她定了定神,认真的望着对方说道"不承认也没所谓。" "我不!"对方不假思索的回绝道。

她冲着他眨了眨眼睛"不住这里,你有别的地方去吗?"听起来是个问句,语气却是十二万分的笃定"我怎么可能…!"他蓦的顿住了,冲着她干瞪眼。

"看吧,所以先住下再做打算吧。"她几乎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冲他招呼道。"就算这样我也绝不会因为一点恩惠像狗一样对你感恩戴德的!"他又恢复了方才的气势。"好好好,知道了知道了。"她满脸无奈的应和着,转过身去给他引路,初得人身的付丧神还并不习惯,她好心上前搀扶他,起初他并不领情,而后一脸不情不愿的接受了她的善意,小声嘀咕道“可恶,下次不会再这样了。”她只装作没听到,低头掺着他,提醒他小心脚下的路。

将他引进房里休息,她一脸忧心忡忡的模样坐在廊下沉思着。"主人大人有烦心事了吗?"狐之助趴在她身旁关心道。"啊,没什么,稍稍有点担心呢。"她有些勉强的笑着揉了一把狐之助。

"是新来的和泉守兼定先生吗?"狐之助就势躺下冲她露出暖呼呼的肚皮,她一下下的挠着"不知道能不能作为有力的战斗力呢。"声音中都透出了苦恼的意味。"需要我向上级报告请示吗?"狐之助眯着眼享受着,"啊,不用了,我自己会想办法解决的啦。"她讪讪的笑了笑,给狐之助褥毛的手顿了顿。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她实在有点手足无措,业务不熟战力也不充足就碰上这么一位颇有些找茬意味的刀剑男士除了自认倒霉然后想办法让他为己用似乎也没别的办法了。

她心里直泛嘀咕,深深叹了口气,闭上眼睛屏息将自己重新没入一池凉水中。

清凉的水缓慢的漫过她的脸颊,眉眼,头顶,一种莫名的放松感油然而生,像是她不存在于此,只是水的一部分,又像是鱼缸里那尾鲜红的金鱼,在水里才是轻松自在的。良久,她才从新从水面上探出头来。

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开始,养成了这种泡在水里才感到放松的古怪习惯,她常是泡到皮肤苍白而发皱才恋恋不舍的从水里爬起来,偶尔忙的焦头烂额的时候,她总会暗自羡慕那尾她上任时由现世带来当宠物养的金鱼,能那般自在的在水中整日畅游着。

放松归放松,但逃避现实却是不可取的,她缓了缓神,着手开始安排接下来的事情,来了新人员自然是得编到队里,还不够了解不便对症下药所以安排他做近侍,将一系列事分布下去,她闭上眼睛仰头向后深深吸了一口气,趴伏在桌面上望着鱼缸自言自语:"这样没问题了吧?",那一尾红色的金鱼置若罔闻,依旧悠闲的摆着薄纱般的尾巴在鱼缸里缓慢的游动着。

时间严丝密缝的折叠,重合在一起,在同他出阵和解决自己的公事中流逝。他仍是从不以主人称呼她,却也不再同开始一样激烈的反抗她做的任何决策,尽管每次嘴上都要和她抬抬杠,却总能将事情做的无可指摘,两人倒也并不总是吵吵闹闹的,偶尔的,他也会露出温柔细心的模样来。

那些繁规缛节自是约束不了他的,他总是姿势随意的坐在她对面,在她批改那些繁杂枯燥的文件之时喋喋不休的和她说着岁先生和新选组的事,在她盯着鱼缸失神的喃喃自语着“果然还是呆在鱼缸里比较好”时,抬手轻敲她脑袋叫她回神,她长长的头发总是会顽皮的从耳后落下,替她拨到耳后又落下,他总是一次一次不厌其烦。她向他道谢,他也只是大手一挥,只说这也只是副长的工作职责罢了。

慢慢的她觉得自己变得古怪了,不知什么时候起她从只是随意的在他讲起新选组和他的过去,他的前主时应和他两句开始细细留意他讲的每句话了,在他替自己撩起长发,偶有眼神交汇时不由自主的脸红,甚至暗自下决心要把整个新选组的刃全都带回来。

对他是什么样的感觉?她自己也不明白了。

由于他始终没有承认自己是主人,她不得不每一次都跟随上阵以确保足够的灵力供给,她总是在队伍的末尾,远远望着他英姿飒爽的在马背上战斗的模样,这次也不例外,只是不知为什么,哪怕这次亲眼看着敌军倒地她心里始终有一丝疑虑,诚然,这次的敌军外貌与之前的别无二致,她分明的感受到了些许不同往常的气息,又想起坊间传闻的出现了新型溯行军,尽管仍随着队伍向前行军,她却频频往回侧目。
    
"喂!专心点啊你!在战场上不小心点可是会没命的!"大约是注意到了她的异样,走在她前头的和泉守转过头,蹙眉略提大声音冲她提醒。她却一副充耳未闻魂不守舍的样子:"果然还是有点在意啊…"言罢,兀自调转马头猛蹬一脚马肚子朝回冲去"前面的敌人就交给你们了,我掉了东西得回去找找!"
她头也不回的喊到,从身上摸出一只贴身的御守向后扔"沾了我气息的御守,大概还能撑一阵,不行就撤退别硬冲了!"

和泉守兼定一脸无奈的翻下马,从地上捡起沾了些尘土的御守拍了拍塞进自己怀里"这家伙…真是的。"他小声埋怨着,重新回到马背上。

审神者循着气息来到一片树林前,树木茂密至极,马固然是进不去的,她从马背上跳下,探头警惕的向里观望着,却什么也看不清,她不得不将马就近拴好,孤身一人前往。

双手紧紧的在身侧握拳,仿佛在给自己打气一样,审神者紧抿着唇一脚深一脚浅的像树林里走去。尽管是白天,树林里却十分幽暗,越向里走能见度越低,审神者尽管穿着便于行动的袴也仍是步履艰难的前行着,偶尔低矮的灌木会挂住她的衣角惹得她一惊一乍。

草丛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她双手紧紧握拳强自镇定着,屏吸警惕的观察着四周。

和泉守兼定。她脑子里出现的第一个念头却是那个家伙的名字,她不知为什么,只觉得他在就好了,可转念一想,她又庆幸起在这儿的不是他了,这种能见度极低的环境,作为人类的自己想有所察觉已实属不易,作为刀剑的他想来怕是更为困难的。

这样想着,她稍微恢复了一些理智。调整自己紊乱的呼吸,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抽出护身用的匕首抓在手里。

蓦的,一只体型庞大的,面容丑陋的溯行军从草丛里向她冲了过来。那个气息!她眼睛瞪得圆圆的,就是方才令她疑惑的气息,那种古怪的人类与溯行军混合在一起的古怪气味!脑袋有些发怔,身体却在她意识过来前做出了反应,快速的躲闪开朝面门而来的一刀,由不得多想,她只得不断地躲闪观察着试图找机会了结这场战斗。

“该死。”她气喘吁吁的咒骂道,白皙手臂上早已在前几次的闪躲中被树枝划出了好些细细的血痕,背上已经汗湿透了,额角还在不断的冒出冷汗,膝盖因为旧伤而不住的微微颤抖着,可那庞大而古怪的溯行军却仿佛也疲惫了似的动作变得缓慢起来。

审神者躲在较高的树上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本想找出弱点下手,却被自己所发现的几乎惊叫出声来,她看得分明,那面目凶煞的溯行军背后赫然出现一张腐烂的只剩下一半的人脸,大半的身体似乎已经和身前的武士打扮的溯行军融合在一起,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她还来不及收起自己的慌乱,那骇人的溯行军已经不知何时窜到她身后,刀尖落在背上的痛楚,汗水落进伤口的刺痛。大约是因为死亡将至,所有的感官变的无比的清晰。

可预想中的死亡并没有如期而至,腰上一暖,身子一轻,鼻尖便被熟悉的气味萦绕着,有些毛躁的发丝蹭在脸上痒痒的,耳边听得钢铁相互碰撞的激烈的声响。

“和泉守兼定?”她不睁眼也猜到了几分,“闭嘴,忙着呢!”被叫到名字的人声音听起来紧绷绷的,喘着气。她乖乖的闭上了嘴,身体软软的被安置在一处。意识残存时,最后映入眼帘的是那一抹夹杂着浅葱和墨一般的黑色的,鲜艳的叫人过目难忘的红。

  好美,像金鱼一样。她迷迷糊糊的想着,随后便感到一阵无法克制的倦意,不自觉的睡了过去。

她睡得很沉,尽管如此她还是迷迷糊糊的感觉到背后的衣裳被掀上去的一阵凉意,还有那熟悉不过的声音低低的咒骂和抱怨,他在责怪自己这样能给人添麻烦吗?脑袋里混乱成一团什么也想不清,紧接着是腰被环住有什么东西落在伤口上的触感,温热而湿润的,微微刺痒并不很疼,贴着她的伤口一路向下,舔舐吸吮,织物撕裂的声响和贴在背上的触感,然后骤然停止抽开手,她重新陷进一摊有些扎人的东西里沉沉的昏睡过去。

她是被雨声吵醒的,睁开眼睛时便已经置身于一处破落的庙宇里,残损的佛像在摇曳的火光里有些狰狞可怖,木柴噼里啪啦燃着的声音和盖在身上有些破损的浅葱色羽织让她有了一些安心。坐直起身来,背上的伤口隐隐作痛,大概是血渗透出来了,背上有种湿乎乎的触感,她忍不住想去抓,却被喝止住"别动!手给我拿下来!"她吓得手一抖颤巍巍的收了回去。循着声音望过去便看到那人浑身湿漉漉的从外头进来走进来。

她猛的站起来,因为身体失血过多而有些发虚,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冲到他面前,他赶忙迎了上来,接住她,以免她跌倒在地"给我躺着别乱动你!"声音是凶巴巴的,但语气里那一丝丝心疼的意味她听的分明。

“对不起。”“什么?你这家伙,给我躺回去。”他胡乱的抹了一把脸,黑色的长发和衣裳被雨淋的湿透了,贴着他的身体,让他看起来狼狈极了,什么帅气流行和此刻的他全是不搭边的,那抹生动鲜艳的红变得暗沉沉的,像凝固了得血色一样。

他也不和她商榷,直接将她扛到肩头放回那一沓干燥的杂草里。他身上透着淡淡的暖意,并不好闻的气味却叫她红了脸,是湿漉漉的,不很舒服的触感。她调整着姿势重新躺好,不解的看着他在一旁楞楞的看着刚刚扶过自己背部的手。"怎么?"她能清楚的听到自己吞咽唾沫的声音。

"没事,你躺好就行,别管那么多。"他回过神,胡乱的在衣服上擦了两把手。 她缩了缩身子侧躺着,因为疼痛而轻声的抽息着。"喂,我问你"他蓦的出声和她搭话。"什么?"她有气无力的枕着自己的手臂。

“你看到了吧?”他贴着草垛底下伸出手摸出她先前带在身边防身的匕首,伸到火堆上烫。"那个古怪的溯行军…?" 她微微提高了声线。"是个武士模样的,或许…或许..." 他心中翻腾着难以言说的情绪,是恼怒,是叹惋,还有对于接下来要做的事所存的一丝丝的紧张感,却仍是有一搭无一搭的和她说着话好分散她的注意,手因为过于用力的抓着匕首有些发颤,捏着匕首在火上转着,火舌跳跃着,舔舐过锋利的刀尖。

"或许是新选组的人?"她微阖着眼,声音嗫嗫,许是大量失血体力不支的缘故,又或者只是乏了。

"你在胡说什么,新选组的武士才不会做这样的事!"他背对着她吼道,空张着嘴想反驳,却只觉自己心中明明也有如此猜想,一股无名的怒火窜上心头不知是对她还是对自己。“但这儿是函馆,不是吗?”她并不理会他的怒气,云淡风轻的反问。

抽过匕首快步走到草垛边,将她支起来,她也就软软的伏在他肩头任由他折腾,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他修长的手指轻快的撩起她后背的衣裳,背后那条从她袴上扯下的一小块干燥的,用以包扎的布料已经被濡得透湿,从鲜艳的红变成了泛乌的深红色,伤口却还在源源不断的向外渗血,就如他刚将她扛到肩头从指尖传来的湿滑黏腻的触感时所猜想的一样“可恶,下次可不会这样了。”他眉头皱的更紧了却并不是因为方才那一瞬的恼火而是说不明道不白的担忧和紧张

发烫的匕首挑落那一块包扎好的布,背上一凉,可她连回头一探究竟的好奇都失去了,只是乏力的趴在他肩上,刚刚跑了不过几步对一个失血过多的人已经近乎全部的气力了,呼吸声微弱的在他耳边响起。"也许我死了你就可以回到岁先生身边了,真是个好主意。" 她自嘲似的虚弱一笑"你在说什么?"他有些愠怒,握着匕首的右手停在半空中,却仍是克制着性子问。

"不是想趁现在杀了我?"她懒懒的挪了一下脑袋,换了个舒服些的角度"因公殉职听起来不错。"她的语气只像是在说还在下雨一样。

他皱了眉,猛的将刚刚烫过的匕首贴上她不断渗出血液的伤口,噼里啪啦作响的,是皮肉烫焦的声响,空气中弥漫难闻的焦糊气味。

让他讶异的是她并未如预想的喊叫哭闹,只是贴在他身侧的手紧紧的扣住他常年握刀习武肌肉遒实的手臂,身体僵直的挺起来,倒抽了一口冷气,猛的跌回草垛上。因为疼痛而大口的抽息着,额角上渗出一层薄薄的冷汗,他将匕首丢开,撞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有些恍惚,不易察觉的摇晃着,走到篝火开始脱下自己湿透的衣裳,方才的事竟连他自己也有些不明所以的余悸"别想些有的没得,快睡,明天一早就回去。” “吧嗒”一声,随着他解开外衣的动作,一只叠的齐整的油纸包掉落在地上。

他忙不迭的蹲下,飞快的捡起那只油纸包拍了拍干净,怔了神,她听着半晌没了声,不由得抬眼看,只看他将那纸包放在草垛上,找了一只勉强还能盛水的碗,也顾不上穿好衣裳便冲了出去,过了一会才端着一小碗雨水重新冲了回来,将药和水递到她面前。

“这是?”她不解的强撑着掀开眼帘望着他。“石田散药,岁先生家传的方子,包治百病的,本来该就温酒服,这儿没温酒,就用凉水将就一下吧”他又向她眼前送了送。她将信将疑的接过水,他捻开纸包对着她的嘴便要往里灌。“好歹让我看一下啊?”她躲开,慌张的看着他手里那包颜色古怪的粉末,小心翼翼的打量着。

“有什么可看得,药能长什么样,快喝了罢。”他伸手过去扣着她的腮帮子试图往里灌,“哎哎,我自己来,我自己来,这么灌不得呛死?” 她慌忙胡乱的抓过那袋药混进水里,咽下一大口,苦得直咂舌,整张脸都拧成了一团“苦死了!”。“还剩下一口,喝掉。”他极其认真的盯着她,透过湿漉漉贴着脸的碎发,严肃的有些滑稽,可那眼神真是像鬼一样,盯得她直发悚,不由得乖乖就范,一脸仇大苦深的将最后一口咽下。

“我说你啊,真是像恶鬼一样的表情”她将碗递回他手里躺了下去,嘴里小声的嘟囔“鬼之副长什么的…说的是以前的主人吧。”和泉守兼定有些无奈的蹙眉“你且睡罢,我在这儿守着你。”他说罢,抱着自己的刀坐在草垛上。

她动了动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却最终只道了声晚安便面朝着他合衣而眠,许是累极了,没一会便睡熟了。

听到耳边响起轻微的鼾声他才回头,神色认真的看着眼前熟睡的人。

她整个人缩成小小的一团,蜷在自己有些破损的羽织下,稚气未脱的脸庞此刻看起来有着不设防的柔软和甜美,如若不是这张稚嫩的脸,他总会在执行任务和与她交谈时忘了她也不过是形容尚小初出茅庐的小姑娘。“鱼还是待在鱼缸里好。”他蓦的想起梅雨季里每每将跃出缸的鱼放回水缸里时她喃喃自语的话。呆在鱼缸里才好,她也何尝不是呢?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生出这样可怕的,归顺于她的念头,他摇了摇头,自嘲般笑了起来,合眼打起盹来。

本丸已然是有些乱套,绕是这座本丸里资历最老的蜂须贺虎彻也有些沉不住气,在本丸的大门前反复的走动,尽管回到本丸的出征人员反复安慰着和泉守已经去寻她了,本丸里的其余的刀剑男士也仍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明天一早,如果主人大人和和泉守先生还没回来,我们就通告上级”狐之助一脸沮丧的趴在地上,没精打采的宣布道。众刃一阵沉默最终还是各自回了房间休息。

审神者的房间里,门窗紧闭着没有一丝光亮,只听得见淅淅沥沥的雨声,那尾鲜红的金鱼从池中一跃而出,跌落在桌几上用力的扑打着柔纱般的尾,声响逐渐细微,屋内最终归于寂静。

所幸,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和泉守便带着审神者返回了本丸,待本丸的众人逐一醒来的时候,审神者已被安置在房间里换了干净衣服躺下了。

她没有睡,只是趴伏在床沓上楞楞的望着空空如也得鱼缸,尽管死去的金鱼已经被和泉守清理了出去,她仍是一动不动的望着。

“你在看什么?”和泉守大约是注意到了她的异样停下整理房间的动作问到。“没事”她硬着声音回答。“没事为什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他不解的追问。“我乏了,你先出去吧,让我再睡一会。”她转过头闭上眼不再言语。

纵使大大咧咧如和泉守也觉察到她情绪不对劲了,他盯着床上缩成一团的人好一阵,最终只是叹了口气轻手轻脚的退出了房间,将门合上。他靠着房门而立,低头沉思着什么,里头寂静无声,他有些担忧的望了门一眼最终还是走开了。

听着他的脚步声渐远,她才从床上爬了起来,只着了一件微透的水色襦絆赤裸着双足晃晃悠悠的靠近盛放着鱼缸的案几,桌上散放着的文件染上了水渍,墨迹模糊成灰黑杂乱的一团,她低头望着空空如也的鱼缸,平静的没有一丝波纹的水发怔,霎时红了眼眶,有什么东西落在水面上惊起一圈圈波纹,她不再看了,直直朝浴室走去,周身没入早已冰冷的水中。

宽大的衣袖被水鼓胀起来,和着她散乱的头发一齐浮在水面上,阳光还未照耀进来,天仍是灰暗朦胧的样子,清晨刺骨的寒意从每一个毛孔里透进来,凉得叫人牙齿发颤。

和泉守匆匆回到房间,粗略的清理了一下身上的皮外伤,简单的收拾洗漱了一下便倒头就睡了。只是也睡得并不算好,梦里的画面错乱交叠着,一会是他未曾亲身经历的岁先生死去的模样,一会是昨日她昏阙时了无生气的脸和沾满他双手的血流,一会又是昨夜在破旧的寺庙里烧的噼啪作响的木柴和发生的种种。他蹙着眉,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不到晌午,他便趴了起来,一如往常的去演武场手合。“哦?今天是和长曾弥大哥吗?”他抓着木剑活动着手脚,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是你的话我就不用束手束脚尽管上了!”尽管声音听起来有些嘶哑疲惫,可表情却仍是兴奋的,“虽说是实战的剑术,日常的研习也很重要啊。”对方欣然应答。

只两回,和泉守便落了下风,当对方的木剑直直抵着他的咽喉,他只是本能的后退了半步,直愣愣的望着前方,眼神有些飘忽。“你今天不在状态啊,和泉守。”长曾弥收了木剑,关切的拍了拍他的肩“你有什么心事吗?”“心事?怎么可能?我们是刀剑啊。”他转过身兀自对着空气练起了三段突刺“刀可是要看实战的。”

“是这么说没错,在战场上也这样心不在焉可以吗?”长曾弥将木剑扛在肩头似笑非笑的望着他。“开什么玩笑,我才不会!”他有些愠怒。

“和主人大人有关吗?是说那个小姑娘吁。”长增弥爽朗的笑了起来。“……你忘记近藤先生了?就这样叫别人主人?”和泉守有些诧异的望着他。“没有。从来没有忘记。近藤先生造就了现在的我,但那个小姑娘是现在给了我们人身拥有我们的人不是?叫一声主人不为过才是吧?”长曾弥敛了笑意认真的盯着他。他涨红着一张脸,怒目而视:“我和泉守兼定决不承认岁先生以外的主人!”对方仍是不回应依旧盯着他看,和泉守憋红了脸,颇有些恼怒“第一!决不可违背武士之道!第一!决不可背离组织……!”“上一句。”对方蓦地打断了他。“决不可违背武士之道!”他回答的斩钉截铁。“你真的做到了吗,和泉守?”对方此刻的语气神态不怒自威。“我……!”和泉守顿住了,楞楞的望着对方。
     他仿佛突然被点醒了一样,是了,为了主君毫无保留的献身取义,舍己成仁这正是武士之道所代表的意味。和泉守手上的木剑“砰”的一声摔在地上,他空张着嘴呆然的望着长曾弥。“是这样的吗……”他有些失魂落魄的向外一摇一晃的走去。
      “虽然我来本丸的时间不久,但是,对于和泉守来讲那个小姑娘是特殊的存在吧?”对方并未制止他,只幽幽的带着笑意揶揄“就算不承认,把自己置于危险也要单枪匹马去救的人……”“那只是……!”和泉守急急的想要申辩两句“不……那个,没什么…我今天太累了想回房间休息了。”“尽管好好的休息吧!”对方爽朗的大声招呼着,笑着目送他跌跌撞撞向外走的背影“喜欢这样的情绪就算对身为刀剑的我们来讲有些奇怪,但,可决不是坏事啊。”长曾弥转过头兀自练起来。
     估摸着差不多是饭点了,蜂须贺见审神者并未和往常一样和众刃一起用餐,便择了些吃食给她送去。见她趴在床榻上痴痴的望着空空如也的鱼缸发愣,于是轻手轻脚的放下了餐盘准备退出去却不想被她轻声叫住。
      “蜂须贺”她吃力的将自己撑起来了一些,“你说,鱼离开了鱼缸是不是就不能过活了?”她望着他,略带灰蓝色的黑眸里是他看不明白的情绪。“啊…大概吧”他被问的莫名其妙,只得含糊应了一句,要知道,这是她上任到现在为止第一次和他说工作无关的事,这让他有些不知所措起来。“……我真的能胜任审神者这个职位吗?”她依旧望着鱼缸,喃喃的说着,不知是在自语还是在询问他,他不知该不该回答,只得有些窘迫的退出房间。
   听到门合上的声音,她叹了口气,从床上爬起来,缓缓的挪到桌边,铺开了笔墨,沉思了一阵开始开始在纸上一笔一划的写了起来。
       和泉守倒并未回房间休息,只身一人在后院的池塘边坐了下来,像是和自己生闷气似的一颗一颗的将石头扔进水里,惊动了停在水里休息的游鱼,它们飞快的摆动着尾巴游出了庭院的水池,看着鱼,他不禁眼前又浮现出那人的脸,脆弱的柔软而苍白的模样。喜欢?那样的感情作为刀剑的自己倒并没有多少理解,又或者该问,这样的牵肠挂肚该被称作喜欢?他望着水面上一圈圈泛开的涟漪心里不由得困扰起来。
        正午的阳光有些毒辣,不一会便照的和泉守有些双眼发花,他不得不折回本丸,许是想的太过入神了,双脚不由自主的来到了她的房间前,等他回过神来已经在门口站了许久,他有些气恼的暗骂了自己一句,却又想既然已经来了索性看看也好,没准自己不过是担心她的身体而已,这么想着,他便伸了手推门进去。
      她并没有睡,趴在枕头上入神的盯着一张满满是字的纸页,门口和床终归还有些距离,他决定走进了一探究竟。不料,听到他的声响,对方飞快的将纸张塞到了枕头下死死的压住。“那是什么?”“没,没什么……”“上面写了东西?”“什么也没有……”就算审神者嘴上这样敷衍着,耐不住好奇心的和泉守还是乘其不备的将那张纸抽了出来。
       审神者见状,仿佛被抽走了全部力气一般,趴伏在枕头上“也罢,想看就看,反正早晚要被知道的。”她别过脸去,用被子盖住了脑袋。
    只瞟了一眼,和泉守便恼了。那是一份辞职申请书,连手印和签证都已经完成只差送出这一步而已,看来这人怕是铁了心要走了。他狠狠地将纸拍在桌面上,上去便要扯她的被子:“给我说清楚,你这家伙,是怎么回事?!”他的手在发颤,心像是被一只大手拽紧了又松开,涩涩的发痛,手无力的滑了下来,纸张落在了地上,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瞪大了眼睛望着她。
   “就是那样!你没看到吗!”她硬着声音冲他吼,翻身坐了起来,不知什么时候已是泪水涟涟了“不是一直说想回去原来的主人身边的吗!就别管我了啊!”房间里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她小声抽泣的声音。
      他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她对面,不知要如何安慰她才好。“……鱼只能呆在鱼缸里,跳出来也是徒劳而已。”他听她小声的自语着。他踌躇着,最终只是一言不发的退出了房间。
     在他关上门那一瞬,里头的那人终于放声大哭了起来,像是把从本丸伊始之时到今日全部的委屈,不安,痛苦,失望想要竭尽全力的宣泄出来一般。和泉守就呆呆楞楞的杵在门外,手停留在门上,一动不动了,像是在试图安慰亦或是试图感知她的情绪一般。
     他只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即使热衷于和她作对抵抗也从未想过要永远的分离,那样的苦涩和慌乱是他从未体会过,拉扯得他快无法喘息。里头的哭声渐渐地小了,最终屋里寂静一片了。
     和泉守小心翼翼的推开门,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他缓缓的靠近床榻,床上能见的只有一大团被褥和一缕发尾已经枯黄的黑发,他叹了口气,缓缓的将被子挪开一些,让那张布满泪痕的脸露了出来。不过几秒的过程不知怎么的让人觉得格外漫长,有些他未曾与人言说过的话语和情绪几乎快要冲破他喉舌的桎梏倾泻而出。他深深的望了一眼她熟睡的样子,依然是那样脆弱而柔软,同昨夜靠在他身边别无二致。他的喉结滚动着仿佛准备说些什么,最终却只谈了口气兀自离开了房间。
       房廊空无一人,他用含糊不清的声音低语着:“心悦你啊。”明明该为说了出来而感到畅快,却只觉心头更沉重了一分。
        他抬头望了一眼窗外的残阳郁郁寡欢的回到了房间,连晚饭的时间也不肯出来,他躲在一片黑暗里脑袋里毫无秩序的闪烁着和她朝夕相处的点滴,一夜未眠。
        当第一束阳光落在审神者的枕边,她便醒了过来,襦絆松松散散的挂在身上以避开已经被烫出疤来的身上,她简单的洗漱之后便走下了楼想着在离开前好好的看一眼这座她一点点经营起来本丸。
     显然有人比她起得更早些,当她来到前院时,和泉守已风尘仆仆的提着用用线络过的玻璃缸和一只白色的小瓷瓶回到本丸,见他正对着自己的方向走来便快步迎了上去,使得两人能较早的相遇。他扬了扬手里的玻璃缸冲她笑着问早,浅葱色的眼睛边上布满了血丝,眼下泛着不明晰的青黑色。
      “哦!起的这么早!”他冲她笑“正好这些都是要给你的。”她定睛细看,才发现那只小小的玻璃缸里有两尾细瘦的红色的鱼苗静静的停在缸底。她接过去对着光端详:“买来送我的告别礼物?”“缸倒是去万屋买的,鱼是在外面的河里捉来的。”他认真的望着她的眼睛解释着,刻意绕开那个让他难受的词,“不如你之前一直养的那尾漂亮,不过倒是在河里也活得自得。”她垂下了眉眼不说话,静了半晌,她有些不自在的转过身背对着他“还有什么要说的?没有的话,我回房间整理行装了。”
         “先回房间罢,大早上也怪冷的,你穿的太单薄了。”他紧紧的跟在她背后向回走着,像是害怕他一眨眼眼前的人便不见了一般。一路上,平日里总是和她拌嘴,挑衅,自夸的人只是一味的沉默着,让她颇有些不习惯,但她只是一味的逼迫自己忽略着这样的异常,毕竟已经决定要离开了,不要做多余的事才对。
          进到房间里,他轻车熟路似的,径直走到鱼缸边,将两尾鱼苗倒进去,又跪坐到她床榻边,拍了拍被褥望着她:“躺下,我来帮你上药。”“我自己来也…”“伤口在背后,你自己来不方便。”“我…”“真是的,躺下!”他皱了皱好看的眉催促着,复又拍了拍床。她内心挣扎了一会,最终还是乖乖的趴卧在床上,将背后的衣领扯到低于伤口,露出那道焦黑的伤疤,他眉头皱的更紧了,小心的伸过手去揭。
      微微发痒的痛感从伤口传来,她想,那样的痛大约和扯下一片鱼鳞是差不多的吧。他用手指取了一抹透明的药膏细细的涂抹着“我说你啊,好好爱护自己,不是都说女孩子的皮肤是很重要的吗……”她只是点了点头。“喂!”他仿佛有些不满一样“你这家伙好歹好好看我一眼吧,今天一直这样不好好拿正眼看我”她瞬时红了眼眶,她不敢看他,生怕给自己留下一丝眷恋。
    她想,她该要讨厌他才对,不知什么时候起偷偷放在心里喜欢着却从来没有被发现也没有回应过,一直不自知的对自己温柔着却又反反复复的不承认和接受她还要反反复复的对她念叨着要回到之前的主人身边,自恋又话痨,把自己原本的打算全打乱了,可是即使这么想了,她还是无法讨厌他。最终她还是吃力的用手支撑起上身转过头眼睛氤氲着水汽,眼神直直的望进他眼底,他猜不出是因为疼痛还是别的原因:“你要说什么吗?”他手上的动作停住了,毫不闪躲的望着她,平日里便纯澈得发亮的眼睛此刻即使光线昏暗也闪闪发光,引得人不由自主的去看“……我喜欢你啊。”他的神情那样的认真,任谁见了也会相信他说的一切
        “喂喂,你是不是没好好休息在这里讲胡话?”她心下一颤,潜,顿时原来脑袋里无比清晰的安排全然为他这一句乱成了一团,却还要慌乱的挪开视线,讪讪的打着诨,试图说服自己这只是玩笑话罢了,毕竟决定走了,若是信了便会留恋的。“我喜欢你。”他目光灼灼的望着她,有些着急伸过手就去抓她的手,不想却让她一下趴在了枕头上,她侧着脸惊诧的望着他“你……知道自己在讲什么吗?”
    “我知道”他憋不住了,终于红了脸,方才讲了那样的大胆的话,此刻颇有些不好意思的将头抵在她两侧肩胛骨之间的那一小块皮肤上,温度从两人肌肤相接触的地方传来,他连额头都开始发烫了,却还是又说了一次“我说,我喜欢你,我说,我想让你留下来不要走。”她彻底呆住了,这样大胆直白的话语,让她再也无法推拒或者欺骗自己了,说不喜欢是假的,说不信更是虚伪。大脑被瞬时的狂喜搅得空白一片,脸发烫起来,心脏快速跳动得有些生生发痛了都,那声音大得让她觉得尴尬的想钻进地缝。只是此刻,所有的委屈和失望痛苦好像都插上了翅膀,轻快的离她而去了,剩下的只有软软的甜蜜和松快,她空张着嘴,瞪大了眼睛呆呆的望着他。
       “喂喂!回答呢?!”他被她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方才又讲了那样大胆的话对方却不给任何回应这让他又羞又恼“不愿意的话就直接说好了,我可不会再说同样的话第二遍了!你这家伙,啊!真是的……”他别盯得快要抓狂了,要是说到这个份上还被拒绝了,那真真是太丢脸了。
        “我没不愿意啊……”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意识,却只冒出了一句直冒傻气的蠢话“我很喜欢和泉守先生……”她猛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声音在说着什么,害羞的飞快的将自己裹进了被子里,刚刚上过药的伤口还残留着他的体温,被被被子刮蹭过带来轻微的疼痛感和胸腔里传来的痛感几乎是一样的“…很久之前,就喜欢上和泉守先生了”她瓮声瓮气的躲在被子里嘟囔着,额角上都冒出了一粒小小的汗珠。
         屋子里一阵诡异的沉默着,两个涨红了脸的人就这样一动不动的停住了。最终和泉守挪了挪位置,连着被子将身前的人抱住,他的体温透过薄被也仍是炙热的,织物再次随着他的动作磨蹭过刚被揭开的伤口带来刺痛,她不自觉的想着,人类过于炙热的体温带给金鱼的感觉是否和这也是一致的。背后抱着她的人隔着被子小心翼翼的问“那……不走了?留下来好吗?”说话的轻微震动也一并传达过来。她只觉心脏都快停跳了。飞快的挣开了被子,她转身搂着他的脖颈,将脸迈进他宽厚的胸膛,整个人缩进他的怀抱里“嗯,不走了。”
        鱼缸里两尾鲜红的鱼苗似乎是被透过窗照进来的阳光唤醒,在透明的鱼缸里欢快的游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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